清明祭——母亲.大姐.父亲
文：王腊忠
含泪记下的微笑微笑记下的悲伤也许遗忘是最好的结局
清明的风雨却将记忆唤醒
曾经的你们
为我挡住多少风雨泪滴
也许分开不是最后的结局
人生的路有多少别离
生命中有你们
为我开一场宴席
落下多少酸甜苦辣的烙印
烟雨迷离
你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留给我一世不泯的气息
青山绿水锦绣山河
那一边是否也能有这样的风景
不管这些红烛纸幡盖过多少脚印
无论香火多么虔诚
也带不回一丝你们的消息
依然只能在回忆里想念
在梦中长谈
尔后笑醒
泪流滂沱
王腊忠.4.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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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坐着的母亲今天偶尔翻开旧时的相簿，一张发黄的母亲坐在老家屋檐下的相片，让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母亲就坐在木制的靠背椅上，眼睛望着前方，表情里是迫切和欣喜。
每次回老家我们都会提前给妈妈打电话，二哥说妈妈她必定早早搬把板凳坐在房门外的街檐下，不管下雨还是天晴，因为她的体重有两百多，活动很不方便，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哥嫂喊她也不进屋，必须要等到我们到家，只要看到我们的身影，她必站起来远远地喊着：我的幺儿回来了。不经意中母亲走了10年了，我的心也就一直空空荡荡着，每次回老家，再也看不到母亲屋檐下熟悉的身影了，我的心里就满是悲凉，就算有假期回老家的冲动和愉悦也渐行渐远了。记忆中最深的，母亲有两次的痛哭，一次是在78年腊月二十四过小年。那一年我家这个典型的农村困难户第一次翻了身，没有成为村里的超支户。由于不用还集体的账，家里养的一头猪也总算没有卖掉。于是，在小年的这一天，我们家终于可以杀年猪了。这一消息让11岁的哥哥和9岁的我兴奋得手舞足蹈。要知道，那些年我家特穷，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姊妹多，又没有什么正劳力，根本拿不到什么工分，平时的饭锅里只有上面薄薄的一层米饭，下面全是红薯或者藕丁，每每寒冬来临，我们常被冷得手脚发抖，饿得两眼发黑。那时候，只要冬至一过，我们就天天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有可能穿上一件新衣，吃上一碗猪肉。这一年,我家居然杀年猪了，意味着我们可以敞开肚皮吃肉了！这一天，我妈给我和哥哥做了两大碗肉：巴掌大的块头，肥厚地泛着油光，掺着大蒜和辣椒，那香味，现在想起还让人垂涎。那一顿吃得真是爽快啊。我和哥哥狼吞虎咽，各吃了一大碗，每人至少是1斤多。可是，吃完后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觉得腹疼如绞，一趟接一趟地跑厕所。急得我妈抱着我们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儿啊，都是爹妈无能，让你们平时都吃不到肉啊……
还有一次是我94年女儿刚出生那年，因为参加工作不久家里极度困难，医院分给我一个单间不到10个平方，旁边就是天天冒浓烟的锅炉房，很简单很简单的几样家具，液化气炉就放在走廊里，临时用木板和纸板围着，每次下雨液化气炉都会被飘进来的雨淋熄，女儿也被锅炉房的浓烟熏得不停咳嗽，本来就早产的女儿几乎每个月都要感冒，感冒必定发烧必定打点滴，那天晚上心力交瘁的我因一点小事对母亲竟然大发雷霆，说了一句：你和老爸没有能力就不要生那么多啥，医院里的年轻人有混得比我差比我惨的吗？当时母亲没有做声，默默地走出了门外，其实只过了几分钟我就知道是我太混账了，出去找她时，医院公用厕所旁哭泣却没有声音，我知道她是害怕熟人看到，那一刻我们母子抱头痛哭。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人生只有在经历后才会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屋檐下坐着的母亲只存在也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和脑海中了。
王腊忠.2.30日
大姐，天堂里自己保重真的，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相信我的大姐，苦命而可怜的大姐已经离我而去了。从此我少了一个最心疼我的亲人，从此我少了一个最让我牵挂的亲人。
最近4个月是大姐最难熬的日子，从那时开始痛疼就再也没有减轻过，年前虽然出院了也仅仅是手脚的坏死部分好了一些，姐姐的忍耐让我们误认为她有了很大好转，春节我们回家时，她强装的笑脸让我倍感欣慰，以至于她的这次突然离去我至今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年3月6日是大姐56岁的生日，3月8日00：15分她就离我而去了，从开始抢救到气管插管到拔管去世仅仅2个半小时，短短的两个小时，最亲的人和我却生离死别，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我恨我自己的无能也无法原谅我的粗心，其实大姐早就有了肾脏损害的表现而我却一直以为只是吃激素后的并发症，以至于出现了尿毒症并发了心衰呼衰，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已经无力回天，去世之前我连陪她的时间都很短，听同病房的病人讲在她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是整夜未睡，只能端坐着，没有一个人陪，我那坚强的大姐不知是已经无力给我们打电话还是不愿意麻烦我们，这已经成为了我永远的遗憾。
我一直以为我很心痛我的大姐，从她十多年前得病开始都是我支持她治疗，到处给她求医问药，我为她花的钱也很难统计，现在想起来真的做得很不够，她的坚强和忍耐让我忽视了她的痛疼程度，很少从心里上安慰她。
我看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也见过无数的生命在风中摇曳，但大姐的离去最让我肝肠寸断，欲哭无泪，因为没有大姐就没有我的今天，大姐的心里只会想着我们这些兄弟姊妹从不会想着她自己，她为了我们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苦都可以承受。
我看过许多命苦的人，却没有一个像大姐这样苦，刚嫁给我的大姐夫才两年，姐夫就精神病发作在湘雅附二院作电疗，后来好转了也没有复发但一直也算不上很正常，在我的印象中至少在脾气上和有些行动为上和我们有差别，小外甥在他8岁时就不幸淹死了，大外甥从92年开始就得了精神病，那时在读初三，在班上相当聪明，就因为和老师的偶尔一次争吵就患病了，我姐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断断续续持续了10年左右，最终还是没有留住我的大外甥，因为精神病发作掉进河中淹死了，吃的药要用箩筐挑。96年大姐自己因为全身发烧不退住院检查为恶性淋巴瘤，后来医生告知已经没有治疗意义，万般无奈我只好给她开了几瓶强的松，而她却奇迹般的好转，回家后一个月全身烧退了，淋巴结肿大也消失了，我目前仍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当然也懒得去深究。年我那可怜的大姐又因为类风湿关节炎住院了，依然是没有好的办法，医院用了很多药，总算控制了几年，终于在去年的下半年全面爆发，那时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大姐为她的家为我们兄弟姊妹含辛茹苦，我们五姊妹中她是老大，在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用她弱小的身躯保护着我们，在那穷的叮当响的日子里，她把什么都省给我们，因为我家姊妹多没有劳动力，每年都没有什么工分也分不到多少粮食，每年春天家里就基本上没有口粮了，这个时候她就到处挖野菜甚至下到池中挖藕，而每次吃饭时她都是在最后吃，而这时往往是锅里上面的一层米饭已经被我们吃了，下面都是藕或者红薯等杂粮。姐出嫁后也依然帮助和接济我们家，她的婆家当时比我家强很多，而公婆却是出奇的厉害，对她严加看管就怕她把东西拿到我家，因为她的弱小也因为我家的贫穷，她在婆婆家是经常被欺负，被打被骂是常事，虽然这样她依然会把她口里节约下来的接济我们，我读大学虽然只用了两千多元钱，但那时对我家是一个天文数字，其中大部分是大姐给的，现在想起来都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样偷偷省出来的，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可想而知。
大姐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无声的泪水我是留了一行又一行，昨天送葬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大姐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从不流泪的我，就连妈妈前几年前去世我都几乎没有留眼泪，而这次我真的哭了很多次，因为我姐的心好，也因为我姐的命太苦，更因为她走得太早。大姐和我妈一样都没有害我都走得很快，大姐去世的那一天还非常清冷下雨，而第二天就晴了，昨天也就是大姐出葬的那一天早晨，起来时屋的瓦片上树上竟然到处都是白霜，是老天都为我姐含悲么，不然这么晴好的日子怎会有白霜！
大姐走了，终于走完了她人生旅程，只有劳累奉献和苦难的一生，无力回天的我只有诅咒老天的不公，好人一生平安，好人真的一生平安吗，我的好大姐为何就这样命运多舛呢，老天啊你什么时候睁开你睿智的双眼啊！
大姐走了，病魔再也无法禁锢她的身体，病魔再也无法在她柔弱的身上肆虐，她终于得到了解脱，我失去了最疼我的亲人，也同时失去了我最大的牵挂，再也不会为她牵肠挂肚，再也不会为她的痛疼为我的无助而自责，大姐许是为了我不再为她夜不能寐而早走的吧！
大姐是很清醒的，她早就有了预感，在十多天前她就把她的后事安排好了，为数不多的存款她都给她的87岁的公公和大姐夫留下了，在临走的时候她最放不下的依然是我那85岁的老父亲，真的她走了还会有谁能够像她一样照顾我的老父亲啊！我们四姊妹都无法做到跟大姐一样，我除了给钱以外无法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老父亲，因为我的坏脾气也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我的大姐啊叫我们怎能不想你啊。
大姐走了，留下我们无尽的思念和遗憾。你走得实在是太早啊，这么多年虽然你疾病缠身可你依然是我们兄弟姊妹的主心骨，是你用你的无私把我们紧紧团结在一起，我们这一大家才会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而现在你走了一个人解脱了，和妈妈一起长眠在另一个世界，你在天堂一定要走好，天堂里没有痛疼疾病和喧嚣，我的大姐啊你一定要想着你的亲人们啊，我们会永远想念你！
王腊忠年3月11日
我的老父亲父亲一生中惊吓过我多次，一次是我高考那年也就是年的夏天，他不知为何突然晕倒，昏迷了很长时间，在乡卫生院抢救了几天才缓过来，后来学医后才知道那是一场中风，医学上叫脑溢血，奇迹般的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后来我妈给他算命说他和我相克，算命先生说如果我那年真要是如我所想的考上了清华或者北大，我老爸就肯定被阎王爷收去了，所以我那年就只考上了衡阳医学院，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惨剧，因为我的预考成绩是全县第三名，而高考时莫名其妙得到了这样一个分数，要不是有人帮我填了一项一般本科的志愿，我当年肯定就落榜了。不过我的失败挽救了老爸的性命到也是一桩好事。
另外一次是年的秋天二哥打电话说老爸不行了要我赶快回去，等我的车开到快到老家一半路的时候又接到电话说老爸醒了，后来我才了解到只是因为老爸年事已高，帮两位哥哥的忙嗮谷后中暑了而已，害得我是虚惊一场。而第三次是年5月就已经不是惊吓了，而是真正的让我欲哭无泪了，他的生命已经渐行渐远，本来五一节放假是兴冲冲想接他到我这里来，一是走动一下二是希望通过详细检查后做一个前列腺电切手术把他去年做了膀胱造瘘手术后的导尿袋去掉，我是真心诚意想让他活得舒服一些，我爱人也表态了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满足我父亲的心愿，尽量延长他的寿命和提高他的生活质量，虽然他已经85岁高龄了，但一直身体都很好，耳聪目明，一直闲不住，从早到晚都是一个老顽童的形象，也很乐观，可接下来这几天的检查却让我始料未及目瞪口呆，住院后医生很简单的直肠指检就已经判定他是直肠癌晚期，连手术根治的可能机会都没有了，可我那坚强的父亲从没有给我们说过他的任何不舒服症状，只是偶尔托人从老家带话说他肚子有点不舒服，让我们搭点药回去，而我也天真的以为他的所有不舒服感觉只是由于他携带了导尿袋后不会护理，伤口感染所致，包括他最近几个月食量减少人也渐渐消瘦都没有让我考虑他已经处于了直肠癌的进展期，自以为很孝顺的我其实一直停留在口头上。
父亲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没有任何丰功伟绩，在外人的眼中甚至很难说他成功地演绎了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他的性格可以说有点懦弱，在那集体的年代我们家算经常受欺负的家庭，因为我家姊妹多，劳力少，但我的父亲却用自己瘦小的身躯保护和养育着我们，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未打过我们一次，也很少发脾气，含辛茹苦把我们五姊妹拉扯大，成家立业，他认为他是成功的，在他的字典里成功的概念很简单，就是三个儿子娶上了三个媳妇，这么多年我一直很认同他的观点，他已经很尽力了，虽然我有时和他开玩笑说你别吹牛，别人一个儿子就有很多媳妇，从内心里我一直很感激他，可直肠癌已经失去了彻底根治的机会，他也天真地以为，直肠癌就是一个岩石吃点药打点针掉下来就没有事了，没有读过书的父亲根本就不知道癌症是什么意思，它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在我们为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我的85岁的老父亲却是像无事一样，他根本不能想象接下来他的生命旅程将会接受怎样的煎熬。老父亲在我们的尽力劝说下，在腰麻下做了乙状结肠双腔造瘘术，看到我如此精干的老爹只能做一个姑息的改道治疗，我很伤心，虽然暂时解决了他的排便痛苦却无法治愈他的直肠癌。
父亲最后一次吓唬我是.7.30，我很清楚地记得是星期一，那天下午二哥打电话说父亲4天未进食了，人不行了，要我和姐都回去看看，当时回家后我真的吓呆了，这是我父亲吗？！躺在床上枯瘦如柴，估计不到50斤了，两眼呆痴，勉强能认出我来，当时我的心好痛，我还责怪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医院，其实不怪他们,医院已经不愿意收老爸住院了，我和姐姐在为他剪指甲时都没有任何配合的反应，我就估计真的不行了，但当时我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让他活下去，找医生给你打点滴，并从市里买了几支白蛋白，第二天打电话询问就得知能喝半碗稀饭了，还主动找二哥要烟抽了，当时我真的兴奋无比，逢人就说我老爸没事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成功的喜悦中，以为是那一千多元的白蛋白挽救了他的生命，我乐观地认为只要能吃东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人是铁饭是钢，只要能进食就没有迈不过的坎。
.8.8日，没想到您还是走了，可恶的病魔依然没有放过你，晚期的直肠癌还是夺去了您的生命，3年的与癌症抗争，你终于油尽灯枯走了，走得很快很安详，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但还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那天姐姐的一个电话让我猝不及防，她说老爹过世了，我当时真的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当时我还在赴别人酒宴的路上，在我的脑海里，我爸肯定能够活到至少今年过年，因为8月7日打电话问候时他都能够吃稀饭。事实就是这样，父亲真的离我而去了，在走的时候他都不愿意麻烦我们，因为当地习俗是放3天，其实为父亲的过世，我们只是累了8月9日一天，我的父亲啊，你在弥留之际想得都是儿女们啊！
我的父亲也许是不想连累我吧，我想这对父亲而言也是一种解脱，父亲是一个很傲气也很爱干净的人，可自从3年前发现直肠癌时已经是晚期，已经扩散无法做根治手术，不得已大小便全部改道，两个大小便袋跟随了老爸整整3年，其中的苦和累脏只有老爸自己知道，虽然这么多年都是我在出钱为他治疗，可我毕竟无法为他分担身体的不便，尤其是晚期癌症的疼痛，父亲走了，病魔无法在他瘦弱的身体上继续肆掠，天堂里没有喧嚣没有疾病没有痛楚，他能和我最亲爱的妈妈大姐团聚了，愿老爸天堂的路上走好，保佑我们平安幸福！
王腊忠.8.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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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腊忠
湖南汉寿人。医院
口腔科主任、主任医师，湖南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
在省级以上专业杂志发表论文30多篇
主编专著《口腔学》
爱好写作，大学期间担任过衡阳医学院
校刊《花药春溪》编辑
年参加全国青年散文大奖赛
获过三等奖，在《散文诗》
《常德晚报》等报刊发表过多篇
常德市散文家协会副秘书长
《桃源诗刊》执行主编
王腊忠感恩亲人，珍惜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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