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快来看！这里有只小丑咪！”
后来，这只猫咪变成了我们家的猫咪。丑咪，就是她的名字。
丑咪在年9月出现在我的手机相册。我知道她的妈妈是谁，我也知道她是从谁家跑出来的。但是没有猫粮也没有避处，那家的大小猫咪常常窝在我们的后院门口。最后，那一窝里最外向的丑咪每天等我们开门进屋，晚上在打烊前离开。18年的下雪天，丑咪一直待在这里，挑了最柔软的地方躺下。我们没有把她赶走，而是给她做了驱虫。年末，我听闻了可怕的“小河直街抓猫吃掉”的流言，定了奶泡的同款项圈套在了她脖子上。说是收养她作家猫，其实不过是恰巧遇见了一起生活作伴罢了。她愿意留下那就留下，她想要走也由着她离开。惨兮兮的丑咪和她惨兮兮的兄弟姐妹
丑咪习惯了流浪猫的生活，每天都会出门玩耍。偶尔一两夜不归，我们也并不太在意。丑咪非常调皮，我们还曾经喊上小河直街的保安，上楼顶踩着瓦片解救她。看到贪玩的丑咪在路上跑酷也不以为意，最多只是呵斥几句。但是对猫来说，人类的呵斥又有什么威慑力呢。“你现在在哪儿？”“丑咪出事了，你快回来看看。”这是打烊后在回家路上接到的电话。回家前看到丑咪在门口的树边东逛西晃，像往常一样。转眼间就躲在椅子下，身体软在地上，靠前肢支撑起来朝吧台的隐蔽处挪动。我们小心翼翼地把丑咪放进包里，我看到了她后腿的伤口，白色的骨头暴露在外。去医院的路上，一声不吭的丑咪才发出凄厉的叫声。骨折的猫咪应该很快就会康复吧，我心想。但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那是年2月最后的周末，记忆犹新。拍片，做B超，住院观察。骨盆和后肢骨折，干扰了正常的排便和排尿。六个月的母猫，尿道细窄加上疼痛难熬，再难做进一步的检查。尿道的情况究竟有多糟无法确定。由于内出血，丑咪的红细胞下降很快，连血常规的取血都很谨慎。医院对我说，请马上找到合适的备用血源。好在名下猫咪不少，最后的血液配对，妹妹成了丑咪的第一献血猫。现在丑咪的皮下有一颗钢钉
我们开玩笑说
拿磁铁来说不定能吸上hahaha
2月26日下午一点，我和医院，等待丑咪的第一次手术。手术的目的是希望通过修复骨盆和后肢来帮助丑咪恢复排尿。医院拍摄的视频了解丑咪的状态，我看到她正在自己洗脸。医生说，说明疼痛在减轻。所有人都在期待丑咪尿尿，但仍然没有排尿的迹象。医生做了尿道造影，发现导尿管并没有顺着尿道到达膀胱而是通向了皮下。多次尝试，导尿失败。尿道究竟为什么堵塞，必须再靠手术解决。丑咪的第二次手术定在了3月2日下午。我在诊室看着下半身剃了毛的丑咪挂着吊针，仰着头东张西望。旁边还是被当作备用血源的妹妹在瑟瑟发抖。下午三点半手术开始，三个小时的等待，比医生预估的一小时久了很多。我看到一只胖乎乎的猫咪套着脖圈一瘸一拐地做复健。他秃着半边屁股，露出埋在皮下凸起的骨头。我说，真希望丑咪有一天也能这样一瘸一拐地复健。三个小时后，院长走进休息室反复揉搓眼睛，对身边的同事说，今天的手术太累了。那台手术，就是丑咪的手术。丑咪的尿道被碾烂了，手术很困难。我从医生的表情里看出情况不乐观。感染和尿道再次断裂就是之后让人担忧的问题。接着，就是冗长的住院时光。丑咪插上导尿管，背着和她体格差不多的尿袋，留置针扎在她的前爪。我几乎每天都会抽出一两个小时去探望她，陪她输液。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是想让她闻闻熟悉的味道，告诉她我们没有丢下她。丑咪逐渐好转，精神也慢慢好起来。导尿管拔出，尿袋也不见了，第一泡尿也在期待中尿了。3月14日白色情人节，丑咪出院了。出院后的丑咪并不太开心，甚至还有些挑食。每天开业前都是丑咪的复健时间，但她不爱走路，总是待在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一动不动。尿道接上之后，丑咪不能像往常那样控制了，尿液不受控制地漏出来，我们只能在笼子里铺上尿垫。丑咪不喜欢尿垫。没两天，丑咪走路的姿势就变得有些奇怪，后腿常常打滑。以为是地板太滑，我还抓着她的脚丫子检查肉垫。我根本没有发现，是她的后腿肿了。术后第一次回家的丑咪
3月18日，出院不到五天，医院。医院的电话，让我立刻赶过去。丑咪的尿道再次断裂，体内充盈的尿液从腹部的伤口流出，后腿肿胀到无法站立。她的第三次手术的术前准备就在我跟医生的谈话中开始了。假如尿道只是断裂一点点，那么再次修复就可以了；假如彻底断裂，就必须尿道造瘘。尿道造瘘，也就是说在腹部留一个小口连接膀胱，此后尿液由膀胱直接从腹部的造口流出。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坏的情况。人工造瘘会加大感染的几率，丑咪的生活质量也会很低。假如真走到这一步，手术要继续吗。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但我把犹豫吞进了肚子。这一口犹豫让我格外煎熬。我问老板，这个手术是不是不该做。老板安慰我，可能只是破了一个小口子。是啊，可能尿道已经非常努力在长了，不过是破了一个小口子。我看看满墙的锦旗，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该接着治疗还是放弃的纠结没有因为手术而停止。医院再厉害也没有办法让丑咪的尿道恢复如初了。背着尿袋的丑咪喜欢抱抱和摸摸
然后眯缝着眼睛打呼噜
医生完成手术后请我们到里面探望。所谓里面，医院的工作后台。医院的每个诊室都由另一扇门连接着他们的工作区域。当你穿上鞋套随医生踏进那个地方就意味着你接到了病危通知单。这次是我第二次走去那儿，身体连着仪器，每一次呼吸都变成数据的丑咪我不是头一次见到。但看到丑咪躺在手术台上的一刹那我还是忍不住责怪自己，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从医院回来，我哭到累了，累到睡着了，睡醒了又接着哭。那种无力感透着绝望。我看看身边的老板，他的红眼眶里是跟我一样的无助。我不看手机也不回信息，我们甚至只有一天的时间去消化这样的心情，然后必须投入正常的生活和工作。虽然现在时隔大半年，我们偶尔会拿那时候来开玩笑。但那种心境，没有人想再经历一遍。那天晚上我吃着饭，食之无味，我对他说，要不让她走。让她走，三个字，如鲠在喉，泪如雨下。每天探望丑咪都会拍很多视频给守店的老板第二天，我告诉了医生我们最后的决定。医生说，那么再给丑咪最后一次机会吧。最后的机会意思是，丑咪一旦有生命危险便不再抢救。我抱着虚弱的丑咪对她说，如果你康复了，我会一直照顾你。如果你觉得太辛苦了想要走，就走吧。没关系。这是我跟丑咪之间的悄悄话。医院楼顶晒太阳的丑咪
这个时候的她非常非常瘦
大概生来就在外流浪，求生本能让她慢慢好起来并开始了复健。骨瘦如柴，踉踉跄跄，但爱管闲事满嘴喵喵喵。造瘘后，丑咪的尿液只能靠漏尿排出，腹部的刀口浸泡在尿液中，大块皮肤感染发臭。医生剪去腐烂的皮肤，插入导尿管，用纱布盖住裸露在外的红色肌肉。后来，丑咪不知缘由地患上拒食症，喂食又成了另一件麻烦事——提前将猫粮磨粉，用水泡成糊状喂食。再后来，丑咪因为多次手术免疫力低下得了猫藓。仍然，我觉得一切都是好的开始。原本因神经损伤无法动弹的尾巴开始僵硬地摆动起来了。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猫变得能吃能拉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兆头。丑咪迅速康复起来。5月27日，丑咪再次出院了，第一次穿上了纸尿裤。临走的时候，我对一只正在练习走路的狗狗说，你也一定会康复的。回家后开心到转圈圈的丑咪
穿的是超小号的波点纸尿裤hhh
照顾丑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常说，照顾她才是真正的历练。市面上鲜少有猫咪专用的纸尿裤，而小型母犬的又不能完全贴合丑咪的体型，尿液侧漏没有办法避免。不太爱干净的丑咪都受不了自己的气味，甚至还把自己舔出大创口。纱布、棉签和百多邦就是丑咪过日子的必需品。虽然在接丑咪回家的时候就有思想觉悟，但是看到大多时间都在笼子里的丑咪让我再一次怀疑自己，所有的治疗决定究竟正不正确。长期被尿液浸湿的腹部毛发引发了皮肤细菌感染。年八月初，丑咪因深层脓皮病住院。实际上，作为一只资深住院猫，医院得到了医生们的优待。能吃能喝能拉能尿，每天隔屏偷窥丑咪，发现她精神奕奕。甚至还能独占一间诊室，躺在软软的椅子上迷蒙双眼。丑咪一住就住到了十月末，医生也终于实验出了好办法，直到现在都好好的。丑咪是一只残疾的猫咪，需要人特殊照看，我们最终都没有把她带回家，而是留在店里方便随时照料。为了让丑咪过得开心，我们换了玻璃门，买了大一些的笼子和软一些的猫窝（狗窝）。客人不多的时候，可以在店里看见一只包着纸尿裤长得乱七八糟的猫咪像兔子一样欢脱地跑来跳去。最近有朋友说，身边朋友的猫得了传腹，花了钱也没有见好，觉得猫太受罪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有朋友说，我收养了猫咪，做了一切认为对她好的事，但我觉得她并不开心。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们一定是太喜欢他们了才一直内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对他们好的决定。可是在生命面前，哪里有对跟错。假如真的有绝对的对和绝对的错，生活又怎么会那么难。“为什么还要治下去，猫咪太受罪了。”这样的话我听过太多了，甚至我也是那么问自己的。你只能权衡每一个可能性，然后让时间告诉你。那么我，我们，为什么要治下去。现在丑咪活蹦乱跳的样子大概就是我的答案，我没办法接受她离开，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没办法接受她不在。我询问过我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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